“故事起源于一个论坛，上世纪末那会儿，一堆愣头青像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，仗着自己读过几天书开始到处发表东西。一股子穷酸臭味隔着电脑蓝屏都能闻的清，都他娘是重症监护室跑出来的，搁到北京那就是除霾一等小分队，为什么？呼吸不要钱啊，可劲儿从鼻孔里出气，那写的都他娘是个几把…”
张起灵合上黑色封皮的笔记本，透过门窗往房间里的病床上看了一眼，笔记本的主人一脸平静的靠在床上，面色柔和的像三月杨柳畔的西子湖，全然不像写出这番话的阴狠毒戾的病态青年。
张起灵收回视线，在笔记本上做了一个标记，把本子夹在胳肢窝下面轻轻的离开了。
房间里的人眉头倏而动了动，脖子微微前伸从面前的空气里汲取着什么，他鼻子皱了皱，很快从嘴里呼出一口气，转头看着窗外去了。
张起灵夹着本子一直走到了医院的楼下，一路上被很多康复中的病患家属拉着问这问那，他只是微微点头，嘴上重复着早日康复之类的客套话，心里有些着急的想要快点把笔记本里的故事看完。
终于到了楼下的长椅上，秋末的阳光不算暖，穿过树冠细细密密的平铺在树下的人身上，张起灵翻开本子，顺着刚才做的记号接着看了下去。
“你相信吗？这世上存在着另一个我。我和他是在论坛上遇到的，他和其他酸臭的文人不一样，字里行间透露着一种熟悉的快感，我很快便沉迷进他的故事里，因为我发现，这样熟悉的文风其实源于我自己。”
张起灵皱了皱眉，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横亘在胸口，他作为医生，见过长的几乎一样的双胞胎，也见过各种奇奇怪怪的精神病人，但前几天转院来的吴邪却是第一个让他真正有些感兴趣的人。
吴邪是个作家，准确的说，他写的东西不是虚拟的故事，而是他自己的真实经历，而他被送进精神病院，就是因为他的那些经历不是源于他本体，而是来源于另一个他。
“他在论坛上发布了一个贴子后再无音讯，我尝试着通过他的IP地址找到他，但西湖边根本没有一个叫做吴山居的地方，西泠印社只是一个幌子。读他故事的人并不多，浏览量从头到尾只有我来来回回在刷，我重复阅读了十几次之后，有一天晚上，那些东西居然一股脑的钻进了我的梦里…”
“我敢打包票，这些梦都是真实的，因为我醒来后居然无比清晰的记得，就好像…好像有人用刀子刻在了我脑子里，等着我把它记录下去。论坛上的故事只是一个开端，我越来越觉得它把我引到了另一个我存在着的世界里。”
“我不想从梦中醒来…我越来越讨厌早上被电话铃声吵醒，或者有人来催稿。这是我的经历，全部都是我的回忆，我一分一毫也不想分给别人…”
“梦里梦外我都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掌握大局的角色，我已经准备好了去沙漠的行李…我要亲眼看到这件事结尾。”
张起灵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，很快把笔记本翻到了尾页，最后一页什么也没有，只是被人草草的勾勒出一座雪山的轮廓，他不知道这是哪里，打算回去从吴邪口里问出究竟。
他重新回到楼上的病房，站在门前敲了敲门，接着推门进去。吴邪坐在床边，听到声响很快转过头，一双眼睛充满希冀的看着他，“小哥，你来了。”
张起灵没说话，他不是很习惯这个称呼，但吴邪一定要这么叫他，其实比起来，他更习惯了别人称呼他为张医生。
但吴邪的情况有点特殊，他盯着自己的眼神炽烈中甚至带着几分狂热，张起灵上前在他额头上探了探，取过床头的一板药按出两枚放在吴邪手心里，“到点了。”
吴邪很快安静下来，微眯着眼睛在张起灵脸上扫了一圈，神情看起来有些危险，像极了捕食的猎物。张起灵有一瞬间在他眸子中捕捉到了一种撕扯着分裂的状态，那个沧桑的眼神背后有一瞬间的光亮，但很快就又熄灭了。
房间里静谧的只听得见咕嘟咕嘟的喝水声，吴邪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完，伸出舌头在嘴边舔了一圈，然后呆呆的看着张起灵的侧脸出神。
张起灵是个医生，他习惯了面对各种类型的患者，他知道吴邪的精神出了某种问题，不得不耐心下来，从胳膊下取出笔记本摊开在吴邪面前，指着用圆珠笔画的那座潦草的雪山，问道，“这是哪里？”
吴邪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，他忽然伸出手把本子抢过来抱在怀里，像保护孩子一样一下又一下的在本子皮上轻拍，嘴里发出听不清的嘘气声。
“别怕，我会回来的…”
张起灵皱了皱眉，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拿本子，吴邪突然抬起了头，一反方才的惊慌失措，目光灼灼的盯着张起灵的眼睛，像是要在他黑如墨的眸子里点燃一把火。
病房里的空气沉静着，甚至能看得清空气中浮动着的细小尘埃，一团灰色撞进了张起灵的眼睛里，他用余光捕捉到窗外势头渐渐变大的雨点。
“原来是雨。”吴邪的声音从耳边响起，张起灵回头去看他，他脸上的表情琢磨不清，像是蒙了一层黄沙，眉毛拧在一起又很快舒展开来，有点用力过头的挤出一个笑，看起来十分滑稽。
“预报有雨。”张起灵应了一句，走到窗边把窗户关小了点，确保地板不会落上雨点以至于打滑。
透过窗边留着的缝隙看着外面雨势渐大，身后传来一声闷响，张起灵身子比脑子快的转过了头，却见吴邪颓然的坐在床边，握着玻璃杯的指尖泛着点红。
他上前把吴邪的手掰开，将玻璃杯放到桌边最远的位置。
吴邪笑了笑，没说什么，手掌轻轻摩挲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，嘴里喃喃自语，“只是下雨，我还以为能看到雪。”
张起灵从床上拿起笔记本替他合上，余光瞥见了吴邪眼角的红色，临走的时候将玻璃杯也顺手带走了，告诉他晚点自己会换一个保温杯来的。
“天再冷一些就会下雪了。”他带上门，轻轻朝屋里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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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想试着写虐文都不成功，图文严重不符( ﾟ皿ﾟ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