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做美猴王,再悟空

【瓶邪】《垦荒那几年》(2)

“反革命”分子下放瓶 × 下乡垦荒知青邪

2.

       “天真!快出来!”胖子趴在我房间后面的一扇窗户后面,从外面戳了个小洞,招呼我出去。

       胖子是这个农场场主的儿子,我刚来那会儿,天天吃不饱,有一天晚上猫出去到厨房找吃的,正碰上胖子也在吃夜宵。

       起初他以为我是贼,要把我扭送到我们队长面前,我再三恳求他放过我,最后我俩不打不相识。

       他知道我是这儿的新兵,告诉我王八邱把上面拨下来的款都自己花了,每月只给农场付一点钱,农场这边拿的钱少也不好办事,所以我们顿顿都是大锅饭,连个肉腥儿也沾不到。

       从那之后,每天半夜胖子都会到窗户外面叫我,给我送点吃的,有时候是他自己家蒸的苞谷面馍馍,有时候还能端来一碗热牛肉汤。

       屋子里的人都睡得很熟,我悄悄的摸到门外,胖子已经在外面等我了,“天真,今天可是胖爷专门给你留的牛腱子肉,快吃!”

       我二话不说接过来就吃,我实在是饿坏了,一天三顿饭加起来还没有王八邱一顿吃得多,这肉我也有一个多月没沾过了,光是闻着味儿,我的口水都已经分泌出来了。

       “胖子,你吃了吗?”我吃的正香,看着胖子盯着我手里的肉咽口水,从我没咬过的地方撕了一半给他,“给你。”

       “天真,够哥们!”胖子朝我竖了个大拇指,我俩就蹲在牛棚跟前吃了起来,这会儿也顾不得鼻子跟前不停飘过来的牛粪味了,就是把牛粪放到我面前,我觉得我都能就着牛肉吃下去。

       吃完牛腱子肉,我砸吧砸吧嘴,还有些意犹未尽,把手指头放嘴里嗦了嗦,“胖子,明天评五好战士,你来不来?”

       胖子正在用指甲盖儿抠牙,估计是肉塞住牙缝儿了,他嘴张了好一会,口水都快淌下来了,才把牙缝里的肉掏出来,看了一眼又吃了下去。

       我看的一阵恶心,用胳膊肘撞了撞他,“问你呢,来不来?”

       生产队每周都会派一些贫下中农出身的现役军人、复转军人或者老职工来,专门给我们进行再教育,像评比五好战士、四好连队都属于再教育工作。

       我们团每次来的都是一个年轻人,外号黑瞎子,我给他起名叫黑眼镜,原因是他整天带着一副墨镜。

       黑眼镜好像还是个退役老军人,地位比王八邱高点,每次他一来王八邱就立马换了张脸似的,但我看他也就比我大几岁的样子,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是真的假的。

       不过我和胖子跟黑眼镜关系不错,他似乎特别关照我们这些知青小兵,我心想他一定是知道我们在这受的苦,明天评优肯定又是他来,所以我想着把胖子叫上一块看看。

       胖子打了个嗝,说他明天会来,然后就腆着肚子回屋去了。

       我一个人又在原地坐了一会,等胃里消化了一些才回屋重新躺回床上。

       凌晨五点,外面准时吹哨集合。

       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,今天队里不下地,主要是学习毛主席的思想。

       洗漱后在村口列队,夏天天亮的早,这会已经看到太阳了,我们站了好一会,王八邱才慢悠悠晃出来,“先跑10千米!”

       我心里骂了一句,这狗日的自己起不来就知道压榨我们,不过幸好中午黑眼镜就过来了,到时候我们大抵能轻松些。
   
       我们绕着村子后山跑,直到太阳升起了才气喘吁吁的跑回来,我们这些知青之前都是学校里的重点学生,哪个也没吃过这种苦,刚开始的时候跑一千米都带喘,三年来被王八邱训练的身体素质倒是强了不少。

       我正走神,就见不远处王八邱身边站了个人,我一喜,黑眼镜这么早就来了?

       队伍在村口重新整好停下,我这才看到,王八邱身边站的不是黑眼镜,是一个新兵蛋子,穿着跟我们一样的军服,只是跟我们比起来,他的皮肤白了不少,刘海有些微长盖过了眼睛,一动不动的杵在王八邱旁边,跟个木桩子似的。

        “全体都有!稍息——”

       “讲一下。”队伍列好后,王八邱清了清嗓子,“张起灵!”

       “到!”他旁边的那个新兵突然动了下,向我们敬了个礼。原来这人叫张起灵,我看着他进了队伍,因为我俩身高差不多,他站到了我旁边。

       王八邱正在讲待会学习的注意事项,我趁他不注意,悄悄转头打量了一下张起灵,刚刚远看没发现,这人长得还有模有样的,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也想不开到了这儿来。

       我叹了口气,收回了视线,到这来可能也不是他自愿的,尽管大多数知青都是赶着下乡,但也有像我和王盟这样出于无奈才来的。

       王八邱身边来了个人跟他说了两句话,估计是黑眼镜快到了,说完王八邱就跟着那人离开了,临走命令我们保持军姿。

       他一走队里顿时一片轰闹,毕竟我们都不是正规的兵,平时只在王八邱面前装装样子,也不懂得遵守纪律。

       我趁大家说话的空当,看向张起灵,“你好,我叫吴邪,这位…小哥,这么叫你可以吗?”

       他这才动了一下,偏头看了我一眼,轻轻的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   我这人最怕无聊,这会王盟和老痒都不在我旁边站着,一看张起灵肯理我,顿时来了劲,“小哥,那你是从哪来的?怎么现在才入队?你是自愿来的吗?”

       他没说话,摇了摇头,我便知道他和我一样也是被分配进来的,顿时就有一种难兄难弟的同胞情。

       不过他好像不怎么想理我,我尝试着搭了两句话后他再也没理我,连开始时的点头摇头都没了,我有些尴尬,四处转头去看,正看到王八邱和黑眼镜朝这边来,咳嗽了两声,这是我们队通风的信号。

       所有人立刻站好,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,等黑眼镜来了,先是给他表演了一遍列队,接着他带我们选了两节毛主席语录朗读,最后才开始评比先进。

       “五好战士”的头衔不用想都知道是落在王八邱身上的,这种投票毫无意义,黑眼镜估计也知道我们的难处,评比之后便让我们自由活动了。

       这是一周难得的自由活动时间,虽说是自由活动,但其实也是“一帮一,一对红”进行毛主席思想的学习,我们从屋里拿出红宝书,开始找人组队。

       我四处找着张起灵的影子,心想他刚来肯定不认识人,干脆我跟他一队,我刚看到他就被王盟一把扯住了。

       “老板!不能过去!”

       我看了他一眼,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   王盟把我拉到一边,压低声音道,“那个人我认识,是我爸公司里的员工。”

       我疑惑道,“那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了?”

       王盟告诉我,张起灵原来是他爸外贸公司里的政工干部,因为张起灵为人冷漠,所以平日里大家与他交往并不多,但因为有一个在小学教书的女教师看上了他,整天缠着张起灵不放。张起灵压根不理会她,她就让学校的同事来找张起灵谈话。

       谁知道来的人正是他们学校的一个政工干部,那人见了张起灵,回去就告诉那女教师,张起灵不会笑。

       这个言论一下子在公司传开,大家以前没注意过,经人这么一提才发觉张起灵似乎真的没有表情。一个人严肃也好,不爱说话也好,怎么有人不会笑?

       公司里的人想尽办法逗张起灵笑,但张起灵就是不理会他们,渐渐的大家把这档子事已经忘了,只觉得张起灵是生性冷淡,不好搭理人。

       但碰巧,六八年文革大揭发,各单位大搞“忆、摆、查”,“忆”叫做“忆怪事”,这时不知道是谁把张起灵检举出来了,第二天单位门口就贴了一张大字报,题为《他为什么不笑?》。

       “我去!”我差点没抑制住骂了出来,幸好王盟一把捂住我的嘴,“老板!别激动!”

       我喘了口气,平复了一下心情,“然后呢?他们把张起灵怎么了?”

       “后来公司成立了专案组,专门调查张起灵的身边人,但他好像是个孤儿,平日和任何人都不打交道。”

       我心想,难怪他不爱说话,估计也是家庭原因才导致性格孤僻,就听王盟接着道,“后来专案组找到了张起灵以前待过的孤儿院,那些带过他的老师都说他小时候会笑!”

       我翻了白眼,“谁小时候不会笑?”

       “老板你别急!”王盟见我不停打断他,有些恼,“专案组还查到了他以前的档案,就五七年那会儿,他有过右倾言论,所以断定他后来不笑了是因为他有反对新社会的倾向——”

       我差点儿又叫出来,一把掐在王盟胳膊上才止住,王盟苦着脸看着我,“老板,你掐我干嘛。”

       我摆了摆手,“所以张起灵被分配到这了?”说话间我就看到王八邱朝着张起灵那边走了过去,他猛地朝张起灵踹了一脚,但张起灵底盘很稳,仍旧一动不动的看着他。

       我心里捏了把汗,谁不知道王八邱惩罚人的手段。看样子张起灵并不是和我们一样下乡到这的知青,而是来这里劳改了。

       “王盟,你说他有过右倾言论,有证据吗?你爸就这么放任他们折腾自己员工?”

       王盟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,“都说档案上记着但谁也没真见过!追他那女老师似乎挺有本事,我爸估计这档案上的内容跟她脱离不了关系。”

       “操。”我是真有些生气,这些人简直不把人当人!张起灵做什么了?只是不会笑就惹到他们了?我看八成是他们平时在张起灵这里吃瘪,趁着大揭发的时候为了保住自己,拼命把张起灵推出来挡枪。

       “老板…”王盟拽了拽我的袖子,“别看了,快走吧,下午还要汇报学习成果呢。”

       我点了点头,又朝张起灵那边看了一眼,他刚刚被王八邱带了出去,我心里祈祷着他没事,但自己又无能为力,最后只能跟着王盟蹲在地上背起了革命语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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